坐在于凡北京黑桥雕塑工作室的 “客厅”里,看着茶桌对面的于凡,不由地想起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冰山浮在海面上的只是八分之一,八分之七在水面以下的才是冰山的主体。于凡不是侃侃而谈的人,即便谈起自己的作品,也是欲言又止,只是简单几句,他的雕塑犹如工笔画,他的谈话却犹如大写意。
坐在于凡北京黑桥雕塑工作室的 “客厅”里,看着茶桌对面的于凡,不由地想起海明威的“冰山理论”:冰山浮在海面上的只是八分之一,八分之七在水面以下的才是冰山的主体。这是于凡给我的第一印象,沉默、敦厚、温和、气闲神定,平静的目光里流露着深邃,坐在那里本身就像一尊冷峻但不失暖调的雕塑。
于凡的雕塑工作室更像是一个宽敞空旷的工场,几间既相互独立又串联在一起的高大房间,看上去像是会客室、样品陈列室、设计室、成品制作室和包装车间的不同功能的区隔。而工作室外更是一个宽绰的大院落,自由地生长着高高的树,树丛里,散布着一尊“于凡”牌的骏马雕像。于凡的雕塑创作空间,就像于凡的雕塑作品,简洁却并非简单,流畅的线条没有丝毫多余的修饰,但整体上却呈现着沉稳的力量。
有一张于凡的工作照片最能体现他和他的雕塑:于凡站在那里精雕细琢着一件白玉般的已经呈现出精美体态的 “马”,像是一位朴拙的老匠人在细细雕琢着自己的宝贝。这张照片拍摄的是于凡在黑桥工作室的创作过程。“粗犷”的于凡与“飘逸”的白马,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弥漫在整个“画面”上。用于凡的话说,雕塑本身是一种语言,也是一种工具,是用来表达思想,而不是拘泥于像不像的“写实”。
于凡不是侃侃而谈的人,即便谈起自己的作品,也是欲言又止,只是简单几句,他的雕塑犹如工笔画,他的谈话却犹如大写意。在于凡的工作室客厅里,沙发后高高的墙上挂着一幅高仿印刷的传统水墨山水画,除了于凡的雕塑作品外,这幅画是这间客厅最醒目的装饰,体现着主人对传统文化的认识和修养。
在评论家看来,于凡的雕塑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他的创作和生存状况始终与所谓的“主流”艺术保持着“疏离”的“边缘”状态,这种“边缘”其实恰恰体现着于凡对艺术本身的追求。于凡的艺术态度更在于一种坚守,他的创作不盯着市场,也不盯着获奖,但他的作品却体现着一种源于内心的力量,于凡用他的雕塑语言诉说着他对超越于现实中的具象形体的认识和探寻。
于凡说,他自己的创作开始具有真正意义上的个人面貌和语言是从2000年开始的。1992年,他从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研究生毕业,他研究生的专业方向是西方雕塑。毕业之后,他对西方这种体系的雕塑特别厌倦,所以他就做了很多装置作品,那几年也是他的摸索期,一直到2000年,他发现了一种喷漆的方法——他尝试借用汽车喷漆,这样做出的作品,比较符合当代审美的感觉,也让他找到了自己个人独特的艺术语言和面貌。
于凡最典型的雕塑作品就是他的“马”。于凡的“马”已经成了符号,一种雕塑和人生态度的符号,他的“马”显然已经不是现实中的马,看上去犹如于凡雕琢的“美人”。看着于凡的“马”,清秀,俊逸,阴柔,流畅的造型,再看看雕塑家本人,总觉得有一种冲突,一种气质上的冲突,于凡是典型的山东大汉的形象,而他的“马”却有着南方的阴柔气息。
其实于凡在雕塑上有着非常扎实的写实技法。例如,2003年他用一年的时间为一位在学校打工的木匠塑了一尊像,这是一尊完全写实的雕像,在一年的时间里,于凡尽其所能完全“复制”了这个随机选择的雕塑对象,这个叫王荣国的木匠与于凡没有任何私人关系,完全是一个雕塑家与“现实”的对话,也正是在这种对话中,于凡找到了自己的超越写实的语言和表现形式。他后来的雕塑作品说明,正是在这种写实的能力上,于凡超越了自己,他想塑造的已经不是现实中的人,而是被他赋予了一种 “灵气”的非现实的人。譬如,他的雕塑作品《银鬃马与水兵》、《水兵与战舰》,等等。于凡说,因为他从小在青岛长大,印象中觉得水兵不是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因为水兵生活在海上,永远漂在海上,那身行头也非常好看,所以他就想做这个东西,觉得挺好玩的。于凡所表现的其实是作为他那一代人成长的记忆,那是有着浪漫和理想的色彩。
在于凡的工作室,摆着一个画架,架上是一块绷好的画布,旁边散布着画笔和颜料。于凡说,他在雕塑之前,先要画出初稿。他的雕塑方式,往往是从一个具体的形象出发,最后又做得不像那个形象,从现实出发,达到想象的彼岸。
于凡的雕塑是属于自己的,他对所谓的“当代”有着自己独特的认识:“当代是一个很短的时空,而我的作品可能跨的年代比较多,对话的对象很多,当你把眼光放远,时空也就不存在了,这时候你就在了。”这是于凡的当代艺术观,也是他对自己雕塑艺术的态度和自信。